7月的台风季，昨天早上却意外放晴。
沿着温州大学大学生活动中心一路走，再左转直行，从地下车库上到3楼，走廊尽头的一扇门内，“幸福工坊”正静静等候着。
上午9点，阳光斜斜洒进教室，照亮了桌椅，也照亮了19张略显拘谨的脸。
张海音准时抵达。她像前两天一样，打开电脑，插入U盘，点击那份熟悉的课件：《悦纳自我——带你重塑自信团体心理辅导》。
“上课啦。”她笑着说，声音不高，却轻柔有力，“来，大家分组，找到自己的队旗。”
孩子们像鸟儿一样四散奔跑，朝各自的“领地”聚拢。
教室一角摆放着三色队旗：希望组、初阳组、关怀组。前些天，这些9岁到17岁的孩子围坐一圈，为队伍起名，也写下心愿：“向幸福出发”“向未来生长”“悦纳自我”……一笔一画，是对未来的期许，也像是在给自己重新标注名字。
这是“微笑联盟”夏令营的第3天。12位来自藏区的唇腭裂患儿，与温州及周边地区的7位患儿早已熟络起来。语言、习惯、出身原本各异，但这些差异，正在这几天里被打磨、被拉近。
“幸福的微笑是什么样的？”张海音轻声引导。她抬手在自己脸上比画，“颧骨突出，眼角有鱼尾纹，露出八颗牙齿……”
孩子们笑了。小措笑得最开心，眼睛弯弯的，脸颊泛红。张海音走上前，轻轻抱了抱她。笑意在空气中氤氲开来。
随后是热身小游戏：“来，我们一起搓手。刮风了、小雨、大雨、暴雨、特大暴雨……”
每说一个“级别”，孩子们动作就更大，到“特大暴雨”时，大家齐刷刷跺脚。笑声一下子炸开，在“幸福工坊”来回回荡。站在 外圈的温大志愿者们望着这一幕，心里仿佛也被晒暖了。
王世浩是其中一位志愿者，大二，读的是应用心理学。他陪伴的是小旦和小西，一个外向，一个腼腆。
第一次见面，他笑着朝小西招手，“小朋友，你好呀！”
小西怯生生地看着他，只点了点头。
“你喜欢吃什么？”
“我不吃辣。”小西低声说。
就这一句，像是打开了一道门缝。接下来的几天，王世浩陪他做游戏、吃饭、聊天，小心翼翼地照看着他。而现在，每逢有活动，小西总是第一时间跑来站在他身边。
17岁的小旦则是完全不同的模样。阳光、健谈，爱打篮球、玩桌球，还会带着年纪小的孩子一起玩。像个小大人，也像个天生的兄长。
“唇腭裂的孩子，往往会因为容貌，在心理上留下印记。”王世浩说，“我们也许只是他们生命里短暂的一站，但希望这几天的快乐，能埋下一颗种子，慢慢发芽。”
他说着，望向远处正在玩游戏的小旦。少年眼神澄亮，笑容张扬，像是阳光把曾经的裂痕也一并抚平了。
“现在我们来玩击鼓传花。”张海音拿着毛绒玩具熊和一朵小花，“花传到谁，谁就要说出自己的三个优点，并喊出三个营员的名字。”
音乐响起，花开始在人群中穿梭，节奏轻快。突然停下，小卓抱着花站了起来，踟蹰片刻，走上前，小声说：“我喜欢唱歌。”
“那你想把花送给谁？”
她轻轻跑向小秋，把花递过去。两人都笑了，浅浅的，却真实动人。
下一轮，花落到小张手里。他是大家口中的“调皮鬼”，刚来时不少人有些怕他。但张海音注意到他的运动天赋，便常和他一起玩、比赛，慢慢打开了他的心。
小张拿着花，大声说：“我最爱运动！仰卧起坐、短跑、跳绳，我都是全年级第一！”
“哇！”教室里爆发一阵掌声。
“我可以把花送两个人吗？”
“当然可以。”
他拉上小巴和小次，3个男孩并肩站着，喊出自己的优点，也喊出彼此的名字。掌声、笑声此起彼伏，一种轻微却坚定的信任，正在空气中生长。
窗外，烈日当空。
窗内，笑声在升腾。
孩子们围坐在一起，脸上的笑容还有点生疏，却是那么真切——那是他们自己，在慢慢“长”出自信的样子。他们还没完全学会如何自信，但阳光已悄悄照进了心里。
（为尊重隐私，稿内患者均为化名）
供稿: 温州日报
